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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領女性飛翔的權力衣著

Technologies of the self

引領女性飛翔的權力衣著

現代人解讀外表與身份常有此一矛盾:一方面,期求透過外表來了解他人,也期求讓他人了解;與此同時,卻又心生疑竇,感到外表不免有欺騙成份。但此一矛盾與糾結並不會阻止世人花盡心思去修飾儀表;時尚與衣着正是自我修飾的最佳工具。

文:聶飛

法國作家、評論家愛蓮.西蘇(Hélène Cixous)所著〈梅杜莎的笑聲〉(Le Rire de la Méduse,英譯The Laugh of the Medusa)一文,當中有此精警的說法:「飛翔是婦女的姿勢-用語言飛翔,也讓語言飛翔」;她認為女性皆是自戀的,文本理應回歸於女性身體,從而糾正被男性所歪曲的身體形象。

美國學者蘇珊.格巴(Susan Gubar)將女性身體與女性創造力相提並論,與西蘇所論述的「陰性書寫」(écriture féminine)相若;事實上,人類歷史乃男性文化的歷史,女性歷史亦由男性杜撰出來,連「女性」一詞也是由男性定義的;由法國女性主義學派提出的「身體書寫」(Body Writing)理論,指出身體與書寫有密切聯繫;西蘇認為,只有透過書寫女性自身的身體,始可釋放長期壓抑的情緒。

國際政壇多女性身影

已故的法國思想家傅柯(Michel Foucault)提出「知識就是權力」的觀點,他認為權力乃由話語構成,權力創造了知識,知識又催生了權力。權力通過話語表現,故此乃是分散的,而非集中於某一特定的機構或群體,所有被壓抑的知識俱被排斥在正統的權力歷史之外,而所有權力俱會引致反抗;此一觀點引起女性主義者的注視,她們從而認識到「男女平等」僅為男權思維邏輯的延伸。

回顧2016年,國際政壇驟現眾多女性的身影-翁山蘇姬(Aung San Suu Kyi)出任緬甸國務資政兼外交部長;英國繼柴契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之後復有位女首相文翠珊(Theresa May),小池百合子出任東京都知事,她遂與文翠珊及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首次會見;而2017年所見的大趨勢為聯合國秘書長有12人競選,女性佔半數,故此有可能迎來首位女性秘書長;據美國《Journal of Politics》統計,至2017年,全世界可能出現20個國家由女性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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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AP/達志影像

緬甸民運領袖、現任外長翁山蘇姬不管出席什麼場合,總是身著緬甸傳統沙龍長裙,在緬甸也帶起了傳統服飾的振興與流行風潮。

女性掌政愈來愈多,「權力衣著」(Power Dressing)遂成為熱門話題,那是一種圍繞「權力」的穿衣方式,以彰顯權力,中心思想在於為掌權而穿衣;此一女性話語最初產生於上世紀70年代後期的美國,其時崛起的職業婦女階層渴求展示有別於從前的女性氣質。

女強人為權威而穿衣

在《女性:為成功而穿衣》(The Women's Dress for Success Book)一書中,莫洛(John T. Molloy)指出,女強人要在職場建立權威,當中有兩種穿着或會消解此一權威:一為穿得太像女秘書、一為穿得太性感;易言之,倘要樹立權威,穿衣就得要消解性感。他建議:在維持女性氣質的同時,必須抑制潛在的色情及客體化問題,所以避免穿上易於將焦點轉移至胸部的服裝。

1916年,美國誕生首位國會女議員珍妮特.蘭金(Jeannette P. Rankin),其時社會對女性從政存有偏見,一直都奉行亞里士多德所言:政治是不道德而有權勢的男性為了更高的道德目標不懈努力的場所,至於婦女的庇護所是家庭。

《The Nation》雜誌如此描述蘭金的外表:「從上到下都是一個典型的女人」,更注意到她的頭髮及髮型,指出她常穿V領形及蕾絲花邊(Lace);權力女性所穿的每一件衣服,都不免成為媒體鏡頭下的焦點,「權力穿衣」早已不再指向從男性手中分配力量,倒是急於展示女性所具有的獨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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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AP/達志影像

作為美國史上首位勝選的女性國會議員,珍妮特.蘭金也是反戰的重要代表人物,他曾反對美國參與一次世界大戰,他也是唯一一位對二戰美國向日本宣戰,投下反對票的議員。

去女性化與露出美腿

媒體普遍將梅克爾稱為來自東德的「灰老鼠」,皆因她總穿一身灰色套裝,很少穿裙子;《Sunday Pictorial》甚至揶揄她的冬菇頭髮型:「脖子周圍竟然光禿禿的、不留頭髮,令人生懼。」她剛出任總理時,衣裝傾向於「去女性化」(Defeminization)-長褲、平底鞋和鈕扣外套;因應場合和季節,顏色有些變化:紅色、白色、綠色、黑色、紫紅色……反正是純色,沒有任何女性化裝飾;如斯樸實,連時尚老佛爺Karl Lagerfeld也有此說法:

她的穿衣特色還不錯,但剪裁需要更精致;她應該在襯衫配一件解開鈕扣的外套,搭配剪裁更得體的長褲,那有助於她活動自如。

其實梅克爾並非無視媒體對其衣飾的劣評,只是沒有在一夜之間變身;對政治人物而言,急劇的形象變化或會帶來災難,其轉變為換上顏色豐富的套裝,同時注重剪裁與用料,而她的冬菇頭也有細微變化,時而彎曲,時而蓬鬆些;這一切皆拜其形象設計師安娜.馮.格里斯海娜(Anna von Griesheim)所賜,梅克爾的穿衣策略為以不變應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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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AP/達志影像

丹麥前首相赫勒.托寧-施密特,自從她在法國會議前,下車時落了一支高跟鞋之後,她下車的鏡頭成為攝影師時常捕捉的鏡頭。

話說在丹麥,也曾有一位教人矚目的女首相,她就是赫勒.托寧-施密特(Helle Thorning-Schmidt),還記得她數年前在巴黎,從車內走下來之際,鞋子脫落而露出一條美腿-此一幕被歐洲媒體指為暗含動機,其實有意為之;此位丹麥前首相被稱為「古馳赫勒」(Gucci Helle),皆因她容貌出眾,喜好名牌高跟鞋及名牌手袋(尤其是紅色的古馳包包)。為了一改「物質女郎」形象,她在競選前出席電視節目時就刻意將金髮束起、以淡妝出鏡。

相對於男性政要的西裝,女性政要的穿衣風格顯然有助於她們脫穎而出,從而令女強人認識到穿衣的重要性;南美人比較坦率,巴西首位女總統羅塞夫(Dilma Rousseff)儘管政治上遭人苛責,但其穿衣風格卻令人印象深刻;而阿根廷首位民選女總統克里斯蒂娜(Cristina Fernandez de Kirchner)在外訪時帶同美容師,一天要更換四套服裝。

外表與身份矛盾重重

政治家很早就發現時尚對政治大有積極作用,但在很多時候處理得較生硬;就在1968年前後,也曾出現帶有未來主義色彩的紙質迷你裙,其時美國總統尼克森(Richard Nixon)與副總統韓福瑞(Hubert Humphrey)的女性支持者穿上此款迷你裙,就像將一張海報穿在身上。

現代人解讀外表與身份常有此一矛盾:一方面,期求透過外表來了解他人,也期求讓他人了解;與此同時,卻又心生疑竇,感到外表不免有欺騙成份。但此一矛盾與糾結並不會阻止世人花盡心思去修飾儀表;時尚與衣着正是自我修飾的最佳工具-假如接受詹明信(Fredric Jameson)的「政治無意識」(The Political Unconscious)論述,那麼,在某種程度上,此種刻意打扮就好比日常生活中的「政治文宣」。

傅柯在討論「自我的技術」(technologies of the self)之時也涉及此一話題-如何以特殊的方式,將自己打造成特定樣態的人,不同的衣着正是「自我的技術」的重要一環;但自我展示決非毫無限制,如何展示身份,與特定人群、階層及社會地位相涉,故此穿上何種衣服,乃環境與自我意願之間相互拉扯的結果,很多時是一種妥協。

角色扮演與民族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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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REUTERS/達志影像

法國設計師凱瑟琳.瑪蘭蒂諾穿著他所設計的國旗裝。

與權力相涉的女性衣裝,一方面要兼顧「權力衣裝」和「女性魅力」;另一方面還得要精心挑選品牌,服從於政治正確,諸如支持本國設計及品牌;穿出品味的同時,更不能予人鋪張浪費的印象,其中微妙的平衡來自Mix and Match。比如在英國劍橋公爵夫人凱特(Kate Middleton)身上看到Alexander McQueen及ASOS,在蜜雪兒.歐巴馬(Michelle Obama)身上發現Jason Wu及J Crew,而在西班牙王妃萊蒂西亞(Letizia Ortiz)身上則認出Oscar De La Renda及Massimo Dutti。

女性權力一直向世人傳播時尚偶像的觀念,她們一直在玩「角色扮演」遊戲;有時政治亦會變身為時尚元素。比如凱瑟琳.瑪蘭蒂諾(Catherine Malandrino)的「國旗裙子」(Flag Dress),她2001年推出印有美國國旗圖案的真絲裙子,指向她夢中所見的美國;至爆發911事件,此款裙子就承載着民族情感;當歐巴馬(Barack Obama)出任美國總統,此款裙子再次出現於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與超模海蒂.克隆(Heidi Klum)身上。

同樣贏得人心的還有民族服裝,泰國前總理盈拉(Yingluck)喜歡展示五彩繽紛的泰國絲綢服裝,在德國《Bild》全球最具穿衣風格的女政要中,她排名首位;韓國總統朴槿惠常穿一雙褐色皮鞋,此乃百貨店裡很久以前下架的貨尾,她樸素穿衣風格備受韓國民眾認可-儘管盈拉與朴槿惠俱纏上官司,亦無損她們的「權力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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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AP/達志影像

權力衣著的展現也有許多層次,前泰國總理盈拉在外交場合喜歡以色彩艷麗繽紛的泰國絲綢服裝,一來表現泰國的文化主體、二來也展現女性領導人的美麗。圖為美國總統歐巴馬2012年訪泰時,的迎接典禮。

身體慾望與飛翔姿勢

女作家及女歌手則展示出她們的飛翔姿勢,比如張愛玲透過小說述說女性身體欲望,她筆下的男性俱為形體殘疾或精神猥瑣的被去勢者,卻對女性身體施行殘酷的控制乃至摧毀;她對女性身體情欲的描寫達到其時高峰,在《十八春》中,鴻才就將實情訴說出來了,乃有此對白:「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會咬人的!簡直像野獸一樣!」

每個人都會老去,但都不想碌碌無為的匆匆老去,就像王菲,即使已走過人生的無數十字路口,也經歷歲月的無數洗禮,猶能在「幻樂一場」演唱會網絡直播中美得教人為之顛倒-灰色袖口打結毛衣搭配斗篷式外套及超誇張的耳飾,造型感十足;她乃首位登上美國《時代周刊》封面的華語歌手,「幻樂一場」所展現的正是她的飛翔姿勢。

本文獲「一物」授權刊登,原文刊載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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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楊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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