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清冷與哀愁：在《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裡，那個你沒看過的安西水丸

當提到安西水丸這個名字時，大多台灣讀者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應該都是他在村上春樹的散文與隨筆集中，那些看起來稚樸可愛，同時還透著一點溫暖的童趣插畫，正如同要聊安西水丸的文章裡，也實在很難不在開頭的第一時間裡，便趕緊提及村上春樹這個關鍵字一樣。

只是，正如村上春樹的隨筆與散文，讀起來往往與他的小說十分不同一樣，在安西水丸自己獨立創作的作品裡，是不是也有可能就算維持著相同風格，但讀起來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就像是安西水丸的本名渡邊昇，也時常被村上春樹寫進小說，就此化身為個性、背景均各自有異，使讀者總難以確定他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的那樣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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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曾讀過《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這兩本安西水丸的漫畫，便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不只肯定，甚至還會因為其中的差異之大，讓你可能從此以不同視角，來看待他那些具有童年溫煦特質的插畫作品。

1971年，安西水丸在平凡社負責雜誌排版工作，並在那時結識了漫畫雜誌《GALO》的專欄作家嵐山光三郎，後來則受到對方邀請，自1974年開始在《GALO》上連載漫畫約3年之久，並於日後集結為《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這兩本漫畫單行本。

除了創作時間最早的〈怪人二十面相之墓〉改編自嵐山光三郎的小說以外，收錄於《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裡的短篇，均為安西水丸的原創之作，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半自傳性質的短篇故事，透過一個名叫小西昇的角色，描繪出他的童年、青少年，乃至於大學畢業後，才剛踏入成人世界那段期間的往日回憶。

奇妙的是，同樣是那種獨特的稚樸畫風，但在《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裡，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既清冷又蒼涼的孤寂感，使那些往日時光明明私密到彷彿安西水丸帶領我們鑽進他的心中，卻又始終與讀者保持一段距離，不讓我們聽見那些來自過去的歡笑或吶喊，就像是獨自欣賞一部無聲電影，讓你眼看著他的故事，卻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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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憶並未按照事件發生的順序排列，就連情節也並不鮮明，就像是一個個未必有頭有尾的回憶片段。

這樣的特質，雖說與我們常見的漫畫敘事截然不同，卻也精準折射出真實的記憶樣貌，正如我們由於當下事件所引發的回憶，往往可能會一口氣閃現出生命中不同時期的事件，甚至那些回憶彼此之間還是如此地片段而零碎，就這麼跳躍著接續起我們的思維及人生歷程。

《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裡的短篇便是如此。它們未必有連續的情節，也未必有足夠的故事性，但卻藉由一種本能式的情感提醒我們，雖然童年在回憶裡總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但裡頭卻也往往散落著我們成年後所經歷的失落與迷惘，使某些往事透過回憶，因此變成了像是對未來命運的預示一般，不再如同當初那樣單純。

而在繪畫方面，安西水丸時常使用的跨頁構圖，也展現出一種童年時期，世界總顯得如此之大的特質，同時更以那種空曠而清冷的視覺效果，混和了我們如今的視角，讓我們知道世界確實很大，但光是這件事情本身，有時也是一件令人感到如此孤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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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毫無道理，隨時有可能出現在畫格中的裸露或妖豔女子，也為漫畫裡的世界提供了一種非現實的質地，暗示著回憶的毫無條理，也描繪出當我們回頭觀看小時候的回憶時，可能會在突然間猛地醒悟，那些其實早就存在於我們身旁，屬於成人世界的蛛絲馬跡。

正因為這些林林總總，你得自己去讀《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才能真正理解的感受，將使你在讀著這兩本有許多場景均設立於海邊小鎮的漫畫時，彷彿於耳邊浮現一陣帶有鹹味的海潮之聲，就這麼循著一定節奏，反覆湧上退下，既讓人感到安心，卻又孤獨不已。

然後，海水退去，於一段時間內不再歸來，使我們又回到了此時此刻的現實當中，僅留下沙灘上正逐漸消逝的海水泡沫作為情感波動的證據，正如同我們闔上《青之時代》和《東京輓歌》時，內心所會留下的那股澀味餘韻。

你在孤單之中，透過安西水丸的畫筆又被提醒一次，原來這種孤單其實並非只有自己才懂的孤單，於是讓你既想為此嘆氣，卻又隱約感到慰藉。

那是屬於曾經與過往的輓歌，也是縱使全心回憶，卻也被已經長大的我們所牢牢附著，那個再也難以返回，早被染滿了一片藍色的，過往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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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君玶
核稿編輯：楊士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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