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作品幾乎都在描繪美女的川端康成，為何會寫出一部耽美男男戀？

從各種對三島由紀夫的研究和他創作的行徑來說，有部男男戀或是男男性事的作品很不意外，但作品幾乎都在描繪日式美女的川端康成寫耽美男男戀？還真有點意思。

文字：陸坡（LUPO）

日本著作權保護期限為作者去世後70年，近年更有許多過去文豪作家的作品開始逐一解封，成公共使用財，夏目漱石便是其中一位。他的知名作品《少爺》被不少人認為是半自傳類型的私小說，像這樣以作者自身經驗加以改寫再發表的作品並不少見，但將自己年少時對同性的情感寄託於作品中，在如今還是守舊的日本，仍是值得討論之事。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文學家——川端康成的半自傳回憶私小說《少年》在他逝世50年後公開出版，故事描述50歲的宮本在整理過去的信件時，發現自己中學畢業後和在校學弟清野往來的信件，而回憶起年少的往事。宿舍長的宮本鑽進清野的被窩裡互擁而眠，彼此感受對方的體溫與心跳聲，沒有再更進一步，只有少年時期青澀、感性與無法傾訴的情感。

《少年》是什麼樣的小說？

如果要問日本文學家最有男男韻味的作者是誰？我第一個想到的絕對不是《雪國》、《伊豆的舞孃》等描繪女性的川端康成，而是創作《金閣寺》又有私人軍隊一生風雲的三島由紀夫，從各種對三島的研究和他創作的行徑來說，有部男男戀或是男男性事的作品很不意外。但作品幾乎都在描繪日式美女的川端康成寫耽美男男戀？還真有點意思。

川端康成的《少年》是在1948年時開始發表連載，並在1951年由目黒書店的《人間選書Ⅳ》收錄，這部選集中最有名的作品大概就是《伊豆的舞孃》一書。《少年》這部作品中也包含了川端康成成年後再與中學的學弟見面的際遇、兩人畢業後往來的信件、和50歲後的回顧拼湊起的故事。

故事以作家宮本在50年後整理過去的信件取材，無意間發現與學弟交換的信件與照片，因而陷入那段兩人的回憶之中，那時候他是高年級的宿舍長，常常爬上清野的床擁著他入睡，而清野也會反過來抱住他，兩人維持著未成年男孩曖昧卻又不能越軌的柏拉圖式戀愛距離。

這之中，宮本也聽聞過其他高年級生「欺負」學弟的事情，但他依舊與清野保持這樣的關係。

川端康成曾以「之後50年，不曾再遇到過這樣的愛。」來描述宮本與清野的關係。細細整理故事內容、實際信件和川端康成生平的對比，更加深了這部小說其實就是川端康成「以自己的生平改寫故事」的可信度。而經過美化的回憶故事，更使其形成一部帶有濃厚BL色彩的少年愛私物語。

《少年》分析與延伸

這部作品再版的開端，是為了紀念川端康成逝世50週年，消息一出，便引起網路上許多人的討論，受到相當熱切的關注。而出版社也將學界多年的討論放在附錄之中，在長達50年的探討中，大致可以推斷出《少年》中讓川端康成念念不忘的清野，原名為小笠原義人，並從川端康成的書信往來、日記紀事中整理相關紀錄，與小說情節相對照。

川端康成這部《少年》很符合19世紀末耽美主義的頹廢感，但同時卻在對男孩清野的描寫上，呈現出一種透明的清新感。透過小說情節，可以看出川端康成認為清野的單純天真就像是無垢的白一樣未經汙染，讓他想伸出雙手擁抱，卻又不想破壞他的純潔。

同時，一次次的信件往來更證實少年清野（小笠原義人）為自己的男性初戀，也證實在自己的那段青春歲月之中，比起女孩，男孩更讓他喜愛且久久不忘。

雖然現在聽起來有點難以想像，但是在還未全盤西化的舊式日本教育中，川端康成與小笠原義人這種男性戀情並不是什麼太過讓人驚訝的事。從文章也得知，高年級進出低年級學生宿舍、爭奪美少年，都是很普遍的狀況，在歷史上看來，是在接近21世紀中後期時，這種男風習俗才逐漸衰退。

在舊日本，初中生與女性約會被認為有損男風，並受到嚴厲的處罰，但是校方卻默許男孩間的戀愛關係——當一位學長對學弟展現出保護欲與精神式的情愛，而無肉體關係，會被視為是一位節操與道德感都值得尊重的男性。

事實上，這也是校方認為合理磨練一個日本男子道德的方式，將這樣的背景對應在《少年》之中，可以說這段年少的情愛，正是一種短暫的兩情相悅。

《少年》值得一看嗎？

首先，這部作品讓我感到有意思的是，他是以第一人稱回顧和書信體的方式進行，之中其實有許多並不描繪情愛，而是描寫關於少年清野這個人、中學校的體制、還有宮本中學時期煩惱的部分，中間還一度有左右擁抱兩個美少年的情節出現，可以看出川端康成年少時期的高人氣。

某方面來說，《少年》比起同志文學更加地BL，它固然是耽美文學，但以現今為女性創作的BL作品回推到川端康成的《少年》一書，仍然可以發現許多相似之處。

舉例來說，雖然BL元祖《風與木之詩》中的少年愛並不像《少年》一樣脫俗，但在西方與日式風格的碰撞中，竹宮惠子以女性之姿創作的男男戀，和川端康成回顧自傳式的男男戀，在某些感情基礎上卻有著莫名的相似性。

但在閱讀體驗方面，《少年》因為有著時代性，所以加入了大量的注釋，而川端康成在寫作上的老毛病在這部作品中也是展露無疑：他常常會很仔細地描繪無關緊要的細節，如身體細部與四周景物，這次他在清野的宗教信仰方面的描繪，也細緻到一度讓人覺得快要離題（但是多半是在吐槽宗教教宗這點又很讓人想看下去），算是一個很微妙的私人感想。

年少輕狂的感覺融合舊一代對於男性戀愛的看法，我認為這是《少年》的醍醐味，我尤其喜歡那意義不明的對話，像是「我真的喜歡上了清野。對他說：成為我的企鵝吧。而他也回我：當然好。」

回憶總是美，如同多年後川端回顧了中學時與學弟的書信，那些短暫且美好的愛情，就一輩子留在時光裡吧，青春校宿裡的你我，永遠不會改變。

本文經陸坡（LUPO）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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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古家萱
核稿編輯：林君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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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少年諾貝爾文學獎日本文豪少年愛小笠原義人耽美文學男男情愛私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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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An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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