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的市集中，可以看見婦女們頭戴又高又尖的帽子，帶著起泡的大鍋與掃帚，養著貓，在市集上販賣她們精心釀製發酵的成果，但其實「她們」並不是女巫，而是「釀酒師」。
說到啤酒，總會聯想到男性率性撬開漆黑的酒瓶瓶蓋，一邊暢飲、一邊吐露男兒深藏的心事，或是三五好友相聚時刻豪邁地握著扎啤杯（Mug），一邊乾杯、一邊大聲歡笑。
回想起來，相較於女性，啤酒印象似乎和男性有著更強的連結，大多數啤酒廠及釀酒師也以男性居多，但許多愛喝啤酒的人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女性釀酒，啤酒根本不會存在。
偉大的啤酒與人類文明
「寧卡西，是妳雙手捧著那無上甜美的麥芽汁；寧卡西，是妳將濾清的啤酒從甕中傾倒，恰似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的激流。」——《寧卡西讚歌》
人類飲用啤酒已有近7000年歷史，歷史學家將在文明起源地——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發現的混合物認定為「世界上第一種大麥啤酒」。而當時在美索不達米亞生活的蘇美人，他們的啤酒女神正是「 寧卡西」（Ninka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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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美人相信，寧卡西負責監督啤酒釀造過程，作為眾神的首席釀酒師，並以和平、福祉為由將啤酒贈與人類，在這首《寧卡西讚歌》（The Hymn to Ninkasi）中，蘇美人不僅讚美了寧卡西的神聖，更寫進大麥麵包用來製作啤酒的配方，連啤酒的釀製技術都在這首詩裡完整呈現，是歷史上第一個記載啤酒釀製方法的文獻。
在蘇美人的社會中，由女性釀製啤酒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釀造的啤酒用於宗教儀式，也是生活所需，是女性的權利也是責任。在蘇美文明滅亡後，由亞摩利人建立的巴比倫所取代，在由楔形文字編著而成的《漢摩拉比法典》中，更規定女性對釀造啤酒有全部管轄權，並允許她們開設自己的酒館。
學家甚至認為，巴比倫人向埃及人介紹了釀酒，並在象形文字中描繪了女性如何利用吸管飲用啤酒，並相信是巴比倫釀酒商發明了這種吸管，來刺穿漂浮在他們啤酒產品上的厚厚浮渣。
女巫煮藥，女人釀酒
目前對於「最初的啤酒」仍有許多不同的研究說法，除了美索不達米亞文明以外，更有學者提出在中國發現年代更早的大麥發酵品，但歷史學家普遍的共識是：世界上第一瓶啤酒是由女性釀造出來的。
從古文明時期、埃及文明來到中世紀的歐洲，啤酒成為歐洲家庭裡的主食之一，作為飲品，對工人階級來說，啤酒提供了極高的營養價值，因為它富含了碳水化合物及蛋白質，當啤酒成了大眾生活中的必備。男人要外出工作，釀酒就是女人的責任，而一些具有想法的女性首次將啤酒帶進了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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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的市集中，可以看見婦女們頭戴又高又尖的帽子，帶著起泡的大鍋與掃帚，養著貓，在市集上販賣她們精心釀製發酵的成果，為家庭補貼收入，單身的女性則是賺取生活基金。這個景象就跟女巫被塑造出來的形象相似，但其實「她們」並不是女巫，而是「釀酒師」。
高而尖的帽子是為了讓民眾在市集上一眼就能看見、大鍋盛裝著在家釀製而成的啤酒、掃帚則是「此處販賣啤酒」的象徵、養貓是為了驅趕被麥香吸引而來的老鼠。雖然與女巫形象重疊，但「她們」是貨真價實的啤酒釀製者。
正當女性在英國、歐洲地區的啤酒市場漸漸擁有一席之地時，一場迫使女性不再製酒及讓男性釀酒師崛起的「陰謀」——宗教改革開始了。起源於16世紀初的宗教運動，讓眾多釀造啤酒的婦女被指控為破壞秩序與邪惡的女巫而處死，讓女性釀造者漸漸地在市場中消失。
現今經過考古研究，啤酒與女巫傳說的起源證實了並無直接的相關性，但可以確信的是，女性釀酒師從古文明時期開始，就在釀製啤酒的歷史中大放異彩，卻也因為人類文明的不科學而毀於一旦。
禁酒令與粉紅靴協會
18世紀後，啤酒文化隨著工業革命，也從歐洲傳進了美國。路易斯巴斯德（Louis Pasteur）在1857年發現啤酒酵母，剛好搭上了德國人移民潮，這為美國釀酒業帶來了啤酒、冷藏技術、便宜的包裝與運輸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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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工業革命後，大規模的生產讓女性自釀文化雖漸漸沒落，但相對來說，德國人輕鬆的飲酒文化同時影響了美國人的飲酒習慣，東海岸和中西部的美國人第一次讓女性在外面公開飲酒。當時美國也還沒有法律禁止婦女進入釀酒工廠（雖然習俗並不鼓勵她們進入）。
然而，這些飲酒方式的變化刺激到了推動「禁酒運動」的激進人士。
從1920年至1933年期間在美國推行的全國性禁酒，包括禁止釀造、運輸和銷售含酒精飲料。當時美國政府以整治國內酗酒及家庭暴力等問題為由，宣布進入禁酒時期，對剛興起的啤酒產業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卻意外地沒有澆熄女性對釀酒的熱情，啤酒釀造靜靜地像歷史重演一般，回到了家庭中，有不少婦女悄悄地在自家非法私釀啤酒。
在歷經種種顛簸與困難後，女性對釀酒的追求並沒有被擊潰，由女釀酒師Teri Fahrendorf創立的「粉紅靴協會」（Pink Boots Society），是現在美國最大的女性啤酒專業人士協會。2008年時，她們只有22名成員，而至今卻已有一千多人。
全部的會員都是由從事啤酒釀造業或啤酒釀造有關行業的女性組成，粉紅靴協會致力於「鼓勵女性接受啤酒釀造培訓，目標成為獨立釀酒師」，所以她們從社會募集資金開始，並開設了多門釀製專業的教育課程。
喝啤酒拯救世界
在2011年，Discovery頻道播出了《啤酒拯救世界》的節目。影片中啤酒歷史學家Gregg Smith對著鏡頭講著：「啤酒改變了人類歷史的進程。不是一次，不是兩次，而是一遍又一遍。」並稱「啤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因為啤酒影響了人的生活、科學、醫學與商業等多種面向，但在影片中未有提及的是——啤酒的千年歷史裡，曾有女性釀酒師的佇足與巨大的影響力。
儘管女性釀酒師曾經歷女巫誹謗重重打擊、因為工業革命沒落與式微、又因禁酒令意外傳承這項古老的工藝，在男性佔多數的現今啤酒產業中，女性釀酒師依然循著人類文明中的光譜，以她們才有的細膩與手藝，釀製出一瓶瓶似女神眼淚的珍露。
本文經flavor 風格美食指南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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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古家萱
核稿編輯：林君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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