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reat Train Robbery

「他們紳士地搶劫了火車!」一群散漫的英國搶匪,如何成為家喻戶曉的犯罪明星?

29 Jul, 2022
「他們紳士地搶劫了火車!」一群散漫的英國搶匪,如何成為家喻戶曉的犯罪明星?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距離倫敦魯頓機場不遠的小鎮,有座小橋莫名累積83則評論和4.4顆星。這橋不僅僅是犯罪現場,還根本是座犯罪紀念碑來著。

老愛在Google Map上面亂繞,每個點都戳進去看看評論。某次Google神遊之際,意外發現距離倫敦魯頓機場(Luton Airport)不遠的小鎮萊頓巴扎德(Leighton Buzzard),有座小橋莫名累積83則評論和4.4顆星。

這實在非比尋常,尤其這座橋的外觀如此樸實無華。不過,橋名就不是這麼回事了,Google標誌「布立吉歐橋,火車大劫案」(Bridego Bridge-The Great Train Robbery)。

這橋不僅僅是犯罪現場,還根本是座犯罪紀念碑來著。

1963年8月8日,星期四,凌晨3點3分,一台皇家郵政火車因前方的紅色燈號而停了下來。駕駛助理David Whitby爬出駕駛室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卻迎面遇上15位身著連帽衫或軍裝、頭戴面罩的搶匪。

英國近代史上最驚心動魄的火車搶案,就從這裡展開。 

案發經過

時間先往回倒轉幾個月,混跡倫敦西南幫派的Gordon Goody從律師助理Brian Field那得知,有個名為「阿爾斯特人」(the Ulsterman)的傢伙,知道該怎麼從皇家郵政那搞到一筆大的錢。

他隨即與其碰頭,這位仍在皇家郵政中任職的犯罪顧問詳細地解說有輛皇家郵政的火車將於1963年8月7日6點從格拉斯哥出發,並於隔天早上4點抵達倫敦尤斯頓站(Euston Station),該火車的第二節車廂運有現金和高價值包裹(HVP),此外,車中不僅沒有警報器,連警察和保全都沒有搭載。

我愛散漫的英國人,搶匪更愛。

腦袋精明的古董商兼小偷Bruce Reynolds被Gordon Goody來策劃此案,而為了提升計畫成功機率,他們又邀請另一個東南倫敦的幫派南海岸突擊者(The South Coast Raiders)一同加入,浩浩蕩蕩集結了15人準備犯案。

根據泰晤士河谷警察局的描述,這可是當時倫敦惡名昭彰的兩個幫派聯手合作,準備實行英國史上最獨特的搶案。

他們偷偷將軌道的燈號切換成紅色並埋伏四處,待火車停下後以武力制服駕駛與其助理。然而這時候出了個插曲,原本計畫由搶匪中另一名退休的火車司機將火車行駛到800公尺外的布立吉歐橋,好讓大伙兒將錢卸下來,但是這名退休司機卻當場宣布這台車太新了。

他、不、會、開。

逼不得已,頭上已經挨了一棍的駕駛又被逼上駕駛座。火車終於開到橋上,期間另外72名負責分撿郵件的人員也被制服,面朝地板乖乖躺好,而搶匪們則趁現在人龍接力將錢傳遞下橋。只花20分鐘,總計120袋、總價值260萬的英鎊就這樣被移上搶匪的Land Rover,快樂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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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Sealman@Wikipedia,CC BY-SA 3.0
搶匪們截下火車的地點。

凌晨4點20分,無線電的那頭傳來驚惶的消息。當警方開始出動尋找搶匪時,他們早已躲在犯罪現場外43公里的農場中大肆慶祝,甚至還用瓜分來的鈔票玩大富翁。

然而他們也持續監聽警用無線電和媒體,當他們得知搜索網日益接近時,便匆匆忙忙擦拭屋內痕跡,並僱請其他小混混在他們離開後去燒毀農莊。然而縱火承包商拿了錢就跑,農舍裡仍舊留下他們的指紋和線索,足以作為警方循跡追查的線索。

另一方面,這起搶案隨即也成為全國焦點,「搶匪紳士且大膽地奪走火車」一事在民眾間刮起了熱潮(但其實兩名駕駛皆受傷,甚至日後受創傷壓力症候群所苦,對此搶匪也在多年後道歉)。同時也驚動了警界,70多名警察跨部門投入此案,總共有2500名證人被傳喚,留下了2000多份報告書。

在這樣高規格的警力伺候之下,早有犯罪前科的Gordon Goody等人很快就被逮捕。1964年1月20日開庭,審判持續了51天,因為太多記者想擠進來,還必須設一個臨時法庭安頓眾人。法官痛斥他們的行為是因巨大的貪婪激發的暴力行為,判處這群搶匪20到30年不等的刑期。

該判決引起嘩然,這完全是當時大多數搶劫案的兩倍之多!

犯罪下場

這樣的嚴刑不僅在事後激化倫敦幫派紛紛以更兇猛手段搶劫外,更誘使成員Charles Wilson和Ronnie Biggs成功越獄逃亡。題外話,Charles Wilson的越獄意外地推動了監獄飲食變化——即時燕麥片被引入監獄伙食。因為負責夜間巡邏的獄卒之所以沒發現Wilsom越獄,就是因為當下獄卒正忙著幫大家煮早餐燕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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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Sealman,Public Domain@Wikipedia
Ronnie Biggs(圖左)歡慶70歲生日。

而分明只在搶案中佔很小部分的Ronnie Biggs,卻因為越獄後整容並展開環遊世界大逃亡,意外成了家喻戶曉的犯罪巨星。2001年,病重的他決定接受引渡回英國,以便在監獄中使用家鄉醫療資源。不過沒幾年他就因為身體健康持續惡化被人道釋放,且迅速病逝。

事後搶匪們對他佔掉這麼多鎂光燈蠻不滿,根據他們的說法,Ronnie Biggs的工作從頭到尾都只負責找一個會開火車的人來,然後那個人竟然不會開!

另一方面,這件事也因為警方急於立功,造成律師助理Brian Field(負責牽線和買農莊)的老闆John Wheater和另一名幫派成員Bill Boal無辜入獄。其中Bill Boal根本是地獄倒霉鬼,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搶劫的他,只是因為其中一名搶劫犯用偷來的鈔票還他錢,就無辜被牽連入獄,而他也是唯一個死在監獄中的人。

是的,大部分們搶匪最後都平安出獄。

頭目Bruce Reynolds晚年熱烈擁抱媒體,不僅出版自傳,還成為一個犯罪評論家,經常受訪點評搶劫案。成員之一的Buster Edwards出獄後在滑鐵盧車站賣花,他的故事被改編成同名喜劇《Buster》,由菲爾柯林斯(Phil Collins)主演,據稱大部分的搶匪都對這部片頗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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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Buster》,來源:Rotten Tomatoes
由菲爾柯林斯(Phil Collins)主演的《Buster》

而名為「阿爾斯特人」的犯罪顧問身份至今不明,負責碰頭的Gordon Goody表示,他其實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顧問是誰,只是偶然在某次從對方掉落草地的眼鏡盒上瞄到「Patrick McKenna」這名字。

然而,皇家郵政中的確真有其人!當媒體上門詢問時,Patrick McKenna早已過世,其家人對此全盤否認,表示McKenna只是個平凡無奇的郵局員工,工作之餘就是認真去教堂,更沒花過大錢,不過McKenna經常叨念郵政火車不安全倒是真的。

終焉

對老一輩英國人來說,1963年的火車大劫案是個堪比開膛手傑克的故事,直到近年都還持續有書籍和電影試圖揭開更多謎團。如今搶匪們幾乎都凋零,只剩下一名低調地活在世上,不過許多成員在生前受訪時皆以這起搶案自豪,宣稱這場浪漫且故事性的搶劫是一個時代的終點,甚至他們群起唾棄當今的槍枝和毒品犯罪頗不上道。

對了,至於搶來的錢呢?其實大多數的鈔票並沒有找回來,甚至很快就被搶劫犯們的親戚、律師和朋友花掉,這群傢伙真是白白辛苦為人作嫁。

倫敦犯罪現場巡禮,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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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古家萱
核稿編輯:林君玶

Elanor Wang

Felix culpa,拉丁文,愉悅的墮落。曾就讀SOAS藝術史碩士班,現為藝術產業從業者,試圖以偏狹的觀點、醉倒的姿態紀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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