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美術史》：天空之神的陰莖被丟進了大海，女神維納斯就從泡沫中誕生

文字：池上英洋｜翻譯：林佩瑾

藝術家有千百種，但自古以來，他們就是一群想將美麗具象化的生物，而男性大多又自然地會受到女性胴體吸引，因此在藝術史上占有極大人數優勢的男性，必然會致力於描繪女性胴體——尤其是美麗的女性胴體，這也成為藝術史的部分趨勢。

要在以希臘羅馬神話為文化支柱的西方世界，說到最美的女性胴體，當數「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也就是希臘神話中的阿芙蘿黛蒂）。也難怪從古代起，10件以情色為主題的藝術作品，有9件是以維納斯為主角。

情色美術史(維納斯的誕生)-圖1 — 威廉阿道夫布格羅（William Adolphe Bouguereau），《維納斯的誕生》（The Birth of Venus），1879年，巴黎奧塞美術館。

本作的維納斯作風大膽開放，相較於遮住乳房與陰部的波提且利版維納斯，布格羅的女神顯得落落大方，一逕撩撥長髮。儘管身體看似扭動幅度大，其腰部與膝蓋彎曲幅度卻很自然。由此可見，這位性感動人的維納斯，是學院派代表畫家布格羅在畫室照著模特兒的姿勢所畫出來的。

天空之神烏拉諾斯（Uranus）的陰莖被兒子農業之神克洛諾斯（Kronos，羅馬神話中的薩圖爾努斯）割斷落入海中，愛與美的女神阿芙蘿黛蒂遂從海中所生的泡沫誕生，而阿芙蘿黛蒂這希臘名就是從Aphros（泡沫）一字衍生而來。

此外，這個名字與許多露骨的性用語具有密切關係，例如Aphrodisian（妓女）、Aphrodisiastikos（春藥）、Aphrodisia（性慾）。

上一段的阿芙蘿黛蒂誕生由來令人莞爾，但知道她的名字語源與衍生語之後，不禁令人猜想，這段故事或許是後人從發音類似的單字中聯想而來的？

總而言之，維納斯（阿芙蘿黛蒂）在希臘羅馬神話之中，是與農業之神、太陽神、冥界之王並列的古神。這表示人們日常生活中最切身、最不可或缺的元素，成為了人們最初的祈禱對象。如此這般，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就在人們祈求作物豐收、子孫滿堂的願望之中誕生。

上古美神的復活

在描繪維納斯誕生的畫作之中，最聞名遐邇的就數波提且利的作品。

情色美術史(維納斯的誕生)-圖2 — 桑德羅波提且利（Sandro Botticelli），《維納斯的誕生》（The Birth of Venus），1484-86年，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

這位維納斯看似體態勻稱、完美無比，其實這種站姿很難達成，各位站站看就知道，她的重心嚴重左傾。簡言之，波提且利並非照著模特兒的姿勢描繪，而是將腦中對美的想像化為線條與色彩。

他的維納斯神情含蓄優雅，獨樹一格，那雙憂鬱的眼眸，迷倒眾生。只是本作品訂購者不明，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瓦薩里（Giorgio Vasari）將本畫與《春》一併刊載於著作《藝苑名人傳》中，可見訂購人連個影子也沒有。不過，畫面左下角的寬葉香蒲象徵子孫滿堂，因此《維納斯的誕生》很可能是用來祈求早生貴子。

波提且利的維納斯是文藝復興時期最具代表性的「復活」美神。換句話說，在文藝復興時期之前，維納斯不知沉睡了多少世紀。在中世紀將近1000年的時間，女性裸體藝術創作全受限於基督教的道德規範，幾乎無緣問世，唯有夏娃、蘇珊娜等在聖經中登場的角色能不受此限。

但是，拜十字軍東征引發商業熱潮所賜，義大利商人的財力日漸壯大，他們組織公會，最終實質掌握了自治城邦（comune）的大權。政治決策權掌控於幾個大型公會代表手中，不過這種類共和政體，與從前皇帝及教皇獨攬大權的封建社會大相逕庭。

他們需要過往的模範典型，例如古羅馬共和國與古希臘城邦——他們重新審視上述兩種古代文化，這就是「文藝復興運動」（the Renaissance）；身為社會主流中堅的商人，為這場「古典復興」帶來莫大影響。就這樣，古代神祇成為文藝復興的重心，也因為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以女性胴體為主題的作品，維納斯才會在眾神之中一枝獨秀。

情色美術史(維納斯的誕生)-圖3 — 《路德維希的寶座》（Ludovisi Throne），西元前460-450年，羅馬國立博物館。

這座淺浮雕的身體曲線與衣服皺摺雕刻得相當細緻，完全看不出來是距今2500年前的作品。它的兩側分別刻著焚香與吹笛的時序女神荷賴（Horae），有人說這是被人從冥界拉出來的普西芬妮（Persephone），不過一般認為這是從泡沫中誕生的維納斯。

古典的復興與愛國象徵

波提且利的維納斯站在巨大的貝殼上面，暗示著她誕生於海上；她單腳彎曲，身體微微彎成S型，將重心放在另一腳——這種姿勢叫做「對置」（contrapposto），梵蒂岡美術館的普拉克西特列斯（Praxiteles）複製品《克尼多斯的維納斯》（The Aphrodite of Knidos）也採用了這種姿勢。

原作創作於西元前4世紀，日後成為維納斯立像的典範，現已失傳，唯有羅馬時代的幾項複製品流傳至今。

自《克尼多斯的維納斯》之後，一手撫胸、一手遮住私處的姿勢稱為「含羞的維納斯」（Venus Pudica），成為維納斯立像標準形式之一。

我們來看看兩尊同形式的維納斯像吧，一尊是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的《梅迪奇的維納斯》（Medici Venus），一尊是出自於安東尼奧卡諾瓦（Antonio Canova）的《義大利的維納斯》（Venus Italica）。

600px-Cleomene_di_Apollodoro,_venere_med — 《梅迪奇的維納斯》原作創於西元前二世紀，複製品創於西元前一世紀，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

DP108443 — 安東尼奧卡諾瓦，《義大利的維納斯》，1804-12 年，佛羅倫斯彼提宮

這兩件作品極為相似，是因為後者是前者的替代品。拿破崙征服義大利半島後，將許多藝術作品帶回法國，《梅迪奇的維納斯》正是其中之一。該作品是希臘化時代的經典作品，亦為義大利維納斯雕像的象徵，卻被拿破崙奪走。

愛國雕刻家卡諾瓦以被奪走的維納斯像為藍本，創作出《義大利的維納斯》，遞補前作留下的空位。由作品名稱可知，這是義大利人卡諾瓦在拿破崙侵略下所發起的愛國行動。

厲害的卡諾瓦，在拿破崙戰爭後的維也納國際會議中帶頭要求回收失去的藝術品，在他的努力之下，梵蒂岡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大理石雕像《拉奧孔與兒子們》（Laocoön and His Sons）與其他大部分被奪走的藝術品都回到了祖國。除此之外，《梅迪奇的維納斯》也回歸故里，卡諾瓦的維納斯像如今已移送至河對岸的彼提宮。

同場加映

本文摘錄自《情色美術史：解讀西洋名畫中的情與慾》，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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