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們沒有刺,所以不會傷害到其他需要取暖的同胞;其次是牠們的耐痛能力,足以和一整窩刺蝟親熱依偎,而且也不會發生刺蝟那種又愛又怕受傷害的感受。換句話說,裸鼴鼠簡直是那些必須離開自己的舒適圈,卻又無法忍受他人親近的偶像。
文字:Florian Werner|翻譯:彭菲菲
裸鼴鼠(naked mole rat)被許多人公認是「史上最醜陋」的哺乳動物。一份德國大報曾將牠形容為「有四條腿的陰莖」,還有媒體稱牠為「會啃東西的小香腸」。這個囓齒動物原產於東非,當地有大半的面積都是沙漠。
而對於不懂欣賞的人而言,這小動物長得真不討喜─身體小小、鼓鼓的,而且還光溜溜,臉部器官平庸不說,眼睛和耳朵還小到幾乎看不見,然而居然還有四顆像鐮刀般的大門牙從嘴裡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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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批評對裸鼴鼠來說應該無關痛癢。因為首先,牠幾乎全盲,因此可以無視這些所謂的美感缺陷;再說,牠對疼痛極為不敏感,舉凡發炎、發燒、皮膚創傷或是酸害等傷害,都不會引發這小動物任何困擾(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地假設,牠對我們各類嘲諷應該也毫無痛感)。
不過牠們也不是毫無感覺,只是不會覺得特別疼痛,因為牠們的神經細胞結構很不一樣──牠們的疼痛受體已經被改造得十分先進,傳入的刺激必須先增加到十倍的強度才會被傳輸。也就是說,當其他動物已經痛苦扭動不已時,裸鼴鼠大概只會稍微抽動一下觸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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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可以從牠們的生活型態發現,這小動物是如何擁有如此強大的耐痛力。裸鼴鼠生活在悶熱的地下洞穴裡,數量多時,牠們可以與300隻同類擠在一起生活。而且牠們的牙齒鋒利,互動方式粗魯,群聚方式與蜜蜂、蟻群一樣,成員全部來自同一位「女王」,也就是說牠們都共事一母。想想一輩子和數百名親戚同擠在通風不良的屋子裡會是何種情景?如果不對痛苦無感些,如何能長期留在家中忍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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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這裡,熟悉叔本華(註1)的讀者可能會聯想到刺蝟寓言裡,那些「藉相互取暖免於凍死」而緊密窩在一起的刺蝟。刺蝟在互相取暖的過程中,難免會不經意地因為彼此的背刺而受傷(也就是說,因為自己「令人厭惡的特點以及難以容忍的錯誤」而受傷),使得他們不得不再次移動,好遠離彼此直至實在冷得必須要再互相靠近以便取暖,但一靠近又哎喲叫著,最後刺蝟(也就是人)終於找到一個「適中距離」,讓大家都覺得好過些。
就生物分類學而言,裸鼴鼠可能是刺蝟的親戚,但相較於牠那些隸屬同一目卻帶刺的親戚而言,裸鼴鼠在社會化方面則相對優秀許多。首先,牠們沒有刺,所以不會傷害到其他需要取暖的同胞;其次是牠們的耐痛能力,足以和一整窩刺蝟親熱依偎,而且也不會發生刺蝟那種又愛又怕受傷害的感受。換句話說,裸鼴鼠簡直是那些必須離開自己的舒適圈,卻又無法忍受他人親近的偶像。所以想作繭自縛的人,最好當一隻裸鼴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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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學會減低內心裡已過度被刺激的社會疼痛感受元,然後脫光衣服,除掉全身體毛,將雙眼緊閉成兩條小皺褶的裂縫,假想其他人也是裸鼴鼠,就可以展開雙手擁抱他人了。
備註
- 註一:叔本華(Arthur Schoppenhauer),1788-1860,德國哲學家,唯意志論主義的開創者,以悲觀主義哲學聞名。著有《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論視覺和顏色》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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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哲學動物:乳牛擁有尼采的智慧?水母能解釋宇宙結構?啄木鳥是當代禪學大師?31則經典理論大哉問,上一堂最顛覆思考的哲學課》,創意市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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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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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楊士範